心灵的审判

房门被轻轻叩响时，我正伏在案前涂抹一篇未完的稿子。那声音极轻，仿佛只是风的手指偶然掠过门板，但我却听见了——大约是因为这夜太静，连窗外梧桐叶的摩挲都清晰可闻。
　　“请进。”我头也不抬地喊道，以为是房东来收房租，或是邻居借酱油之类的事。
　　门开了，两个美女走了进来，一位穿白裙子，一位穿黑裙子，皆是极其标致的面孔。白裙美女眉目如画，黑裙美女唇红齿白，两人并肩而立，竟将这陋室映得亮了几分。
　　“二位是……”我搁下笔，站起身来。
　　白裙美女微微一笑：“我们是来审判你的。”
　　我疑为听错，正欲再问，那黑裙美女已大步踏入，径直走到我的书桌前，翻检起那些散乱的稿纸来。她的动作极快，我只来得及“哎”了一声，她便已读完了我写了一半的小说。
　　“庸俗！”她冷冷道，将稿纸掷回桌上。
　　白裙美女则缓步环视我的房间，手指划过积灰的书架，停在半空中，仿佛那里有什么我看不见的东西。“你每日就窝在这里写这些无聊的东西么？”她问，声音柔和，却让我无端脊背发凉。
　　我这才发觉事情不对，强笑道：“二位若是开玩笑，也该有个限度。这是我的房间……”
　　“你的房间？”黑裙美女冷笑，“你付过几次房租？拖欠了多久？这床单多久没换了？”她一脚踢开角落里的垃圾，“这些泡面盒子就是你所谓的生活？”
　　我面红耳赤，竟无言以对。白裙美女此时已走到我的床边，从枕头下抽出一本日记，随手翻了几页，忽然轻笑出声：“五月三日，晴，今日又没有写作，看了整日电视剧……”
　　“还给我！”我冲上前去，她却轻盈一转身，将日记本递给黑裙美女。
　　“看看这个人的灵魂……”黑裙美女快速翻阅着，“满纸尽是懒惰、嫉妒、贪婪……”
　　“你们究竟是谁！”我终于怒喝出声。
　　两人相视一笑。白裙美女道：“我们是你呀。”
　　我怔住了。
　　黑裙美女将日记本丢在床上：“我是你心中的恶念，她是你心中的善念。我们今日来，是要审判你。”
　　“审判……我？”
　　“不错。”白裙美女柔声道，“这些年来，你一次次发誓要改变，又一次次食言。你明知该做什么，却总是选择最轻松的路。你的灵魂已经发霉了。”
　　黑裙美女忽然一把揪住我：“跟我们出去！”
　　我还未来得及反抗，便被两人一左一右架起，拖向门外。我挣扎着，却发现自己如婴孩般无力。门开了，外面竟不是熟悉的走廊，而是一片茫茫白雾。
　　“等等！”我喊道，“至少让我拿件外套……”
　　“不需要了。”白裙美女说，“你再也不会回到这个房间了。”
　　她们将我推出门外，我踉跄几步，回头时，门已紧闭。我扑上去捶打，却再无回应。雾气渐浓，渐渐吞噬了我的身影……
　　次日清晨，房东发现了一间空荡荡的屋子，床铺整齐，书桌干净，仿佛从未有人住过，只有桌上摊开的一页稿纸，写着未完成的故事，墨迹已干。
　　窗外的梧桐叶轻轻摩挲，如同时光的低语。